流放1
作者:未知 来自:未知 点击:0 时间:2005-2-17
忘记就意味着背叛。
因为十年的时光跨越太长,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高山,戈壁,沙漠,或者葡萄,扎辫子的姑娘,新疆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正如一个人的父母兄弟姐妹,即使亿万年也割不断这种强烈的联系。任何一个相关的景物都会勾起我深邃的回忆,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想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追忆流水年华。
这个时候有那么多的感慨是因为我喝多了酒,在开始讲故事前我想赞美一下酒,如果世界上没有了酒,便失去了很多乐趣,就是这么简单,刚才我还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表演的性质大口喝酒,说起来酒的滋味真没什么可取的,啤酒酸涩,白酒辛辣,但我还是要赞美它,是因为酒喝下去之后总会给人带来哲学意义上的晕眩和迷惑,我现在很能喝,无论是白兰地还是东北烧酒,青岛啤酒或者蓝带,青海的青稞酒,新疆的马奶酒,我都会一杯一杯灌下肚子去,有时候酗酒的程度有的象顿河上的哥萨克,快乐的时候我盼望着有个大酒罐,跳进去淹死算。有点象酒鬼哦,对吗?但我不是,我很少喝醉,喝醉了会难受,那不是喝酒的目的,喝酒追求的是快乐。
1993年的时候我不会喝酒,就如同1989年的时候我还不会做爱。这个帖子注定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写,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我决定把1989年的事情和1993年的事情混合着说,1989年的性爱我决定不回避,因为先前写字的时候对于性总是回避三分,用文字来表述性爱是一件苍白无力的勾当,搞不好就成三级片,记得在网上曾经有一篇讨论性爱描写的帖子,讨论来讨论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在OICQ上还接着讨论,我说文学作品里的性爱描写要让人看了没生理反映。最好在关键时刻,男女都脱了的时候,笔锋一转,不写了,开始描述屋子里的苍蝇,嗡一声飞走了,这害羞,没见过这场面啊。不说这个了,写起来看。
1993年的时候我是个司机,开那种特大号儿的卡车,有美国产的MOL,有德国产的奔驰,比现在大街上跑的那种奔威风多了,光轮子就比一个人高,坐在驾驶室里把住方向盘,高高在上,得意会油然而生。我们物探局都是一水儿这样的车,跑在公路上喇叭声都两样,因为那喇叭不是按的,是象火车那样,在脸颊的一侧吊着根绳子,需要的时候伸手拽一下,呜……,不知道还以为陆地上跑船呢。说起来很为我们的国产车脸红,祖国的石油事业要都指望着国产卡车,估计也兴旺不起来,因为国产车进不去沙漠,只能在沙漠边缘转悠,石油都在沙漠中央藏着呢。我们老在沙漠边上遇着新疆地矿部的北京212,那叫现眼,坟头那么大的一个沙丘就陷住了,怎么刨都出不来,一帮鬼一样的人又是铁锹又是垫红柳棵子,咳吆咳吆顶着大太阳推车,麻烦死了。我们的车就不一样了,拧上加力,一溜烟儿在沙漠里横冲直撞。对了,余纯顺最后一次进沙漠就是坐的我们那单位的车,也许有人在电视上见过。后来我发现,欧洲的小说和卡车一样,都很牛,这是后话。
在新疆开车是件无聊的事情,因为新疆太大了,公路老没个尽头,举个例子,一个且末县的面积就相当于好几个英国,解放前从南疆的喀什到新疆首府迪化(现在的乌鲁木齐),要走两个月,那时候要饭的都得整头毛驴骑骑,不然走不到下一个村子就饿死了,这个话张贤亮先生在他的小说《肖尔布拉克》里做过描述。所以,一上公路就觉得累,公路两侧除了大石头就是小石头,连个参照物也没有,油门儿踩到100公里/小时也不觉得快,几十公里也会不上个车,偶尔过来一辆嗖的一声,吓人一大跳,开得太快了。然后,又是遥远的地平线。
1993年我们的营地在沙漠边上,拿卡特彼勒推土机开了一块地,把营房车拖进去,发上电,就算这个勘探队一百多号人半年的家了。吃的粮食蔬菜,喝的水,机器用的零部件,还有勘探用的炸药,都要靠我们这些车夫从700多公里外的库尔勒市运去,队上的人都眼红我们,三十多个司机,只有我们这几个能够隔三岔五到城市里去,一等司机开奔驰,二等司机开水罐,三等司机开钻机,这是勘探队上不成文的规矩。要知道,对于我们几个跑外的司机来说,这可是特殊的待遇,特殊在哪里?很简单,我们有机会见到姑娘,也有机会痛饮新疆美酒。他们呢,一帮大老爷们儿,半年清教徒,连意淫的对象都没有,他们可是顶健康的小伙子,全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唤,城市里的人在铆着劲小资的时候,他们却只能为上半身活着,不容易啊。
那时候他们几个合伙的司机都说我腼腆,还说我正经,我明白,那是因为我不喝酒,也从不参与他们的交易。在新疆的公路上,停车住店一般都由老于师傅说了算,他是河北定兴人,小眯缝眼,尖下巴,戴个鸭帽子,一年到头,即使是最热的时候车座子上都带着一件王进喜式的棉袄,他不穿,披着,从来都是披着,绰号“一根火柴”,是说他烟瘾大,早上起来点上一根烟,就再也不灭了,快抽完的时候就对上一根新的,他可是老石油鬼子,在西北浸淫了一辈子,35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也拿过,对南疆轻车熟路,哪里喝茶哪里有个修车的他都烂熟于胸,他那车座子下面,跟五金店一样,胶皮管子,螺丝帽,铁棍子,气迷芯儿,铁丝,木板,砖头,麻绳……应有尽有,这是开解放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开了奔驰还是照旧。跟着他,我们几个年轻的不用操心,卡车有点大事小情,他几下就给整治了,性如烈火,当年珍宝岛战役的时候他还是个汽车兵,开翻了一卡车手榴弹,连长也没把他怎么着,这个典故是他喝酒的时候常说的。可是,他有个毛病,喜欢嫖妓,最喜欢了,别看他快五十的人了,嘿嘿一笑,蕴涵着无限的春色,人家都说,老于那一笑,新疆三年不下雨,他才不在乎,孙子都快有了,还是一样的风流倜傥,他曾经在灌下半瓶子伊力特曲后神道道地教导我们,人生如过眼云烟,(这话估计是他从别处听来的,因为他大字不识,只会写三个字,自己的名字,领工资的时候得用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几个都迎合他,说,对,很对。于是,每次住店,老于师傅都安排我们住进挂着红灯的地方。影影绰绰里,立着打手电的女郎,那就是黑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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