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是没有尾气问题的,尾气变成了头冒热气。为了上班不迟到每天起很早,卖命似的踩车、脑袋上满是汗珠掉地上摔八瓣,这种生活,许多人是体味过的。读大学时,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所以,我的主要特长就是写和说。问题是,我写起来吧,几篇文章丢进泱泱文坛,连响声都没听到。因为,文坛如同钱塘,总是潮起潮落;而说呢,就更不用提了,一打开电视,全是李咏王小丫。最初听到王小丫这个名字时,我欣喜若狂,我还以为是我的小学同学王丫丫,忙拨通了她的电话,问:小丫吗?那边回答:是呀!我说:开心辞典够火的呀!那边说:是新华词典!你是豆豆吧?每年开学,我们店里的新华字典卖得特火!到时候别忘了给你的学生介绍介绍!我给你百分之十的回扣,怎么样?唉!你说,都是小丫,命运怎么就那么不同呢?
我在百度里输入的搜索关键词还是“教育招聘”四个字。 我没有什么特长,除了说和写。但在人才济济的北京,随便从哪个胡同里逮出个人来,能比我会说。我对我的南方口音有种极度自卑,我不能想像我在讲台上讲一口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来接受那帮北京小孩的嘲弄,那样太没意思。虽然我有那样的决心学某位自学成才的节目主持人在出道之前对着新闻联播练普通话。但目前我还真的不想再去当什么老师。 我找到了一些职位:一个是私立学校的校报编辑;一个是补习学校的教导主任;再就是一家教育部门的教研员。 我说我是自由撰稿人,那不过是自己往脸上贴金的鬼话。事实上到现在我连一粒金点点都未看到。我从来不在纸媒上投稿,总认为那样太费事儿。所以鼠标给我带来方便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因为我经常在别的网站看到被别人信手粘去的贴子,胶水都不用。是的,我只是一个网络写手,并且在三个论坛担任版主,在别人看来,我所做的事请没有任何意义,它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经济效益。但我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没办法,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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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了三份简历后,我来到了论坛。打开QQ,看到蚂蚁在里面。
蚂蚁在我面前,总是以长辈自居。其实,他大不了我几岁。比如,他跟我打招呼,总是说:豆豆啊,你这小鬼,来啦?饭饭没有呀?我就发一脑袋上有一小锤子的图片过去,蚂蚁就气得咬牙切齿,然后恢复领导严肃的姿态说:同志,你坛子里的活儿干了没有啊?我说:报告!千里烟今天发贴85篇,成为本周最后一天的冠军。发贴总量仍是本季度冠军。报告完毕! 少耍贫嘴,快去干活!你知道本坛子去年发贴的年度冠军是何许人? 谁? 我!蚂蚁说。 好,我去干活去了!我嘴上虽这么说,但我心里却嘀咕着:年度冠军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是好汉,就不应当提当年勇!娘儿们似的,要我去干活?哼!美得你!我去看小说去!顺便听听周杰伦的那首破歌,哦,不是,是那首《东风破》,同时,我还要挂聊,QQ里的头像赶快换成隐身,以免被蚂蚁发现。这叫一心三用。
在上海,在我横行论坛的日子里,蚂蚁就一直陪伴着我。陪我度过了许多孤寂的时光。可现在,我想尽量而且是尽快让有关上海的记忆从我大脑里消失。蚂蚁虽不是上海人,也从未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但他是属于带给我上海记忆较多的人之一,在我脑里,虽然他只是一个虚拟的人,但与他相关的、相连带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情使我无法逃离上海。所以,我准备以后尽量少理他。 我关了电脑,出了网吧。
我想吃点东西了。我觉得北京有一种馅文化。很多小吃都是用外面的一层东西包裹着的,至于里面的内容,那就形形色色了,不过,也都货真价实。我觉得这体现了北方亘古沉淀的文化以及北方人朴实的内涵。而我外婆家所在的湖北就不同了,他们好像更喜欢裸露与张扬自我。比如炖莲藕汤,肉与藕全部放在一个大汤罐中,熬它个天翻地覆!还有蒸菜,坦坦荡荡的放在饭上,蒸它个水乳交融。这在我童年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那个时候是不考虑什么文化的,只知道吃起来畅快淋漓,只知道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 我买了两个大葱肉包。
在北京吃早点可要注意:假如你不喜欢吃香菜,千万要提前说。不然,一碗馄饨端上来,保准里面洒了一把香菜。有好几次我都忘了说,结果鼻子熏得够呛。包子里面是没有香菜的,拿在手里,边吃边走,方便。更重要的,是便宜。咬了几口后,我翻了几次白眼,感觉心里有点儿慌,我想回到地下室里我那个狗窝里去躺一会儿。
说它狗窝,是名副其实的。因为,我不喜欢叠被子。我的理论是:反正晚上要睡的,何必叠来叠去的作秀!早上起床,把被子一掀,反面就成了正面,正好把里面的污秽之气敞一敞;晚上再睡的时候,往身上一盖,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我给这种理论起了个名字,叫高效还原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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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看到招待所院子门口挂了一排大红灯笼,再配上绿铁栅门,怎么看都像妓院。所以,受环境污染在走路时我情不自禁地将腰肢及臀部晃动起来,并幻想着进门时该不会有人叫我什么小桃红许师师吧!
招待所大堂里,又有两个男人在喝酒。然后,把一粒粒盐卤花生剥后往嘴里丢。我一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招待所里的职工还是招待所女职工的丈夫。我说:钥匙呢?其中一个男人说:里面有人,又住进去三位!潜台词是不用拿钥匙。我忙提了热水瓶,朝那条窄长过道走去。然后,下十五级台阶,拐个弯,就到了。
房里好热闹。一种拥挤的热闹。
一个穿吊带裙的20岁左右的女孩;一个短发丰胸的女人;还有一个是没怎么发育的长发削脸的高个子女孩。 我从堆满行李的空档中穿过去,笑着说:嗨,大家好!我昨晚一个人睡,今天可热闹了! 吊带裙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短发的眼睛也笑眯眯的;长发的笑很文静,很有内涵。我一头倒在床上,说:你们忙着,我睡一会儿!然后,把被子盖在头上。要知道,地下室里白天也是要点灯的,日光灯有一点儿刺眼。 我听到一个丫头说:在哪里洗澡啊?我一骨碌坐起来,说:今天星期天。然后又睡下了。我在被子里偷笑:我猜这丫头一定莫名其妙,因为她肯定弄不明白洗澡与星期天之间到底有何关系。不一会儿,我感觉我的肚子隐隐作痛,额上也冒出了颗颗冷汗。我想:我也许是病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七点钟了。该洗澡了,我有我洗澡的办法,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从不用外面的洗脸盆之类的东西,因为百分之八十的人把招待所的洗脸盆当洗脚盆用,而洗脚盆又当尿盆用。有心理阴影。那怎么洗呢?先准备两个热水瓶。一个装满开水,一个是空的。然后,把两个热水瓶变成两个半瓶,里面灌进冷水,这样,就变成了两瓶温水。走进洗手间,脱光衣服,先拿一瓶温水朝肩头斜着淋下去,然后,抹上沐浴露什么的,有了泡沫之后,再把第二瓶水朝相同的部位浇去,这样,就算洗完了。不过,今天洗澡运气不是很好,两瓶水分配不均匀,结果,第一次有点儿凉,第二次把我烫得差点儿跳起来,那一刻,我想起这样一句:热水中永生。
不过,洗完澡确实要舒服轻松许多,名副其实的尘埃落定。身上香香的,我猜身上边远地区的沐浴露还留在那儿。
在手拿毛巾沐浴露回房间的路上,我感觉腿有点酸软无力。下腹也有点隐隐作痛。也许是刚才洗澡给冻了一下。进了门,姑娘们都在,梳头的梳头,看书的看书,吃东西的吃东西。吊带裙大概是闻到了我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忙问:能洗澡啊?哪里洗?我说:洗手间里。呵呵,洗手间变成洗澡间了。然后,我又睡下了。此时,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刚一接,又断了,是地下室的信号问题。我只得又上到地面去,拨过去,说:谁啊? 你谁啊?对方说。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啊?是你先给我打的电话嘛!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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