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影新出的小说《绿袖子》被批评家说成是“向影视低头”。这倒不是说拍电影构成了《绿袖子》的主要情节,而是说这部小说写得像一个电影剧本。“所有细节都等待着画面做补充”(评论家张闳语)。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棉棉的新书《熊猫》里。与《绿袖子》相比,《熊猫》就更是一个马上可以投拍的影视或者DV脚本,通篇都是人物的对话,不只是细节,连环境描写都需要画面做补充了。棉棉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就真的请人制作了很多精致的照片和画面作为文字不可或缺的补充,她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影像时代中的写作者都会遇到一个相同的困境:如果细节能用画面表现出来,那还要文字干什么?如果说相机没有发明之前,文字那种细致入微的描写与刻画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么在数码相机、影视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图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了文字的叙述,本雅明在早年出版的《电影美学》中就预言“随着电影的出现,一种新的视觉文化将取代印刷文化。”如今他的预言已经部分实现了。既然可以用一览无余的影像画面去表现的东西何必再用文字“班门弄斧”呢?在新的影像时代里,文字应该有新的使命,它的使命在影像之外。 可我们的作者显然还没有能力担负起这样的使命。他们更多的时候,只是采取了“向影视低头”的姿态,使文学成为电影的附庸,如此一来,即使一流的文学剧本,也不过是二流的电影画面。即使像棉棉在《熊猫》一书中直接采用画面代替文字的描写,可画面之外的文字不过是大段大段的人物对白,文字的这部分功能也并非不可替代,想像一下,如果用一盒录音带或一张CD将这些人物对话录下来夹在书里,不就可以放弃文字的记录而且更胜一筹?能够用电影表现的就用电影去表现,剩下的再留给文学吧。好莱坞导演伍迪·艾伦将他多年的随笔、剧本、专栏集成一本《门萨的娼妓》,我相信,他用文字写下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想像肯定是电影镜头无法表现的。这位天才导演用自己的奇思怪想“向文学低头”,表达自己对文学的敬意,他在《命里没戏》的附注里写道:为创作一本800页厚、万众期待的小说所作的笔记。这本未来的小说可能还没有写成,但我想,那肯定是一本了不起的、影像之外的小说。好莱坞的大导演非常有希望成为一个影像时代的文学大师。 |